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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口,將酒精彈盡量整齊地碼在箱子裏。到了第二天清晨我們終於耗完了黽縣搜刮到的所有材料,一共做出一百二十酒精彈。這個時候我從隨縣發的原材料終於到了;我又馬不停蹄地忙著做下一批。

一直到下午四五點我才終於弄完,忙趕去見諸葛亮。他還在那裏監督造弩車,盡管我覺得看他的樣子,他更應該去睡覺。我盡量迅速地匯報:一共兩百七十個酒精彈,裝了十五箱,要四輛車才載得走;箱子裏我塞了布料,包裝得還算結實,一般的顛簸絕對沒問題。諸葛亮聽完了,只是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軍師,你難道不該去休息一下,要不然晚上怎麽領兵啊!”

“還差三架弩車未曾完工,”他疲倦不堪地說道,“待完工了,亮還需…”

“軍師,”我打斷他道,“你若是信得過我的話,不如讓我來監督這最後三架弩車完工;我再幫你把所有的輜重全部運到城北大營,安排好隊伍準備出發。這些我還是做得來的。你先去睡一兩個時辰,待天黑了再起來整軍出發。你已經那麽就沒合眼了,就不怕領軍走了一半睡著?”

諸葛亮看了我片刻,微微一笑道,“書鳳也是徹夜未眠。”

“但我今天晚上可以睡覺,軍師你卻不可以!”

諸葛亮被我一路推搡著,終於離開工地,找地方去打盹去了。而我則是先忙著弄完那些弩車,緊接著又得把弩車,木筏,反正渡河所需的亂七八糟的輜重全部堆到城北的營中,準備好隨時出發。軍隊出發前我都在忙;我一直陪在諸葛亮身邊,看著他點兵,聽他解釋計劃和應急措施,吩咐我一定要及時回應他的軍報,等等。有我在,諸葛亮便很不客氣地把他的可用之人全部帶走,只留一名小軍官和幾百我們的人馬在黽縣,權作應急。他自己帶了兩千兵,分成兩路:前路五百人帶弩車和酒精彈一路順著官道直奔渡口,襲擊曹軍泊在對岸的船只還有岸邊的水寨;後路一千五百人則帶著簡易木筏,在離河岸幾公裏外的地方離開官道,穿過河邊的樹林,到渡口下游三四公裏的地方渡河,過了河便一路殺往曹軍的水寨。

軍隊走了,我卻也無心睡覺。我只是在擔心諸葛亮他們。這個強渡淮河的計劃沒有什麽大問題,可也不會容易;曹軍都將水寨紮在渡口邊了,肯定也是日日夜夜防著我們偷渡強渡。如今就只有硬碰硬地殺過河了。空擔心了一夜,我直到淩晨三四點鐘才睡著。沒想到我最多睡了兩個小時,就被人搖醒了,說是有軍報到了鴿站。盡管我還是昏昏沈沈的,卻也立馬跳了起來,接過軍報掃了兩眼。

還好,事情進行得不錯;我總算能稍微笑一笑,舒口氣了。軍報上說,曹軍的船隊水寨全滅,我們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渡口,人也渡到淮河東岸,圍在安陽城下。不過昨晚他們輕裝上陣,什麽也沒帶,如今諸葛亮催我趕快把糧草,帳篷這些都送過去。他還說已經給義陽的田若送信,讓田若也帶兵過來合圍安陽,於是大約三日之後糧草所需將會翻倍,叫我別忘了安排更多的糧草。最後,他還讓我趕快造幾輛沖車出來,明晨之前得送到安陽城下。我很認命地再次開始忙乎。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點清三天的糧草,並軍中所用帳篷等物,一起打包裝車,然後發往渡口。忙完這最緊要的,我又去睡了兩個小時,這才爬起來,接著糾結沖車。

沖車並不難造,不過是車上架根圓木,木頭一段削尖,用鐵皮包一包罷了。現在時間緊迫,怎麽快怎麽來,根本沒講究的。我在城中搜刮了五輛大的平板車,又把早先諸葛亮為制造投石機準備的木材一起拿來用。黽縣的鐵匠本已經差不多全部被我們征用,天天打造鐵箍鐵釘這些東西;如今我仍是叫他們放下手邊的活,幫我們裝釘沖車。只可惜黽縣城中一共就三個鐵匠鋪子。別說,為了這五輛沖車,我又是一口氣忙到淩晨,兩點多鐘才完工,終於將沖車送出黽縣。

這一次我再也沒有力氣擔心了,爬回房間,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後面幾日仍然是無休止地擔心,等軍報,讀軍報,出納,裝車,發糧…老實說,打仗實在不是人幹的活。從上綱城出發到現在,我一共睡了幾個小時,吃了幾頓飯?話說我就是忙著本科畢業論文的時候都沒這麽誇張過!至於諸葛亮,他一定睡得比我還少;他還沒倒下,可見身體素質當真不錯。

五月二十四,田若部到達後的第三天,諸葛亮發動攻城。前兩夜突襲船隊,他沒把酒精彈用完,還留了七八十個,如今正好用來攻城。安陽也不是什麽太大的地方,城墻並不高,靠著弩車,酒精彈輕而易舉地就扔上了城頭。幾十個酒精彈扔上去,城墻上瞬間燒成一片,根本無法立足。於是兵士們可以放心地用沖車撞城門了。待到我們撞開南門,這戰役也就結束了——安陽城內的守軍根本無心再戰,棄械投降。

當我收到這份軍報的時候我總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次終於能睡幾個安穩覺了吧?希望諸葛亮的下一步計劃別太發瘋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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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急行軍,方過醜時,諸葛亮的兩千人已離淮河西岸不過六七裏。此處官道邊有一條小路,從稀疏的樹林間蜿蜒而過,直達下游河岸上的幾戶人家。諸葛亮把渡河部隊的軍官叫到跟前,最後一次叮囑道,“切記,一路過去斷不可點火把。到了河岸便開始渡河;莫要顧慮他事,只要盡快渡過淮河便是。”那軍官一一點頭應了。

準備帶一千五百軍士偷渡淮河的是趙雲手下一員牙門小將,姓馮名武。這人無甚出彩,但是辦事卻也算可靠,在交州也立了些戰功。此時讓他領兵渡河,諸葛亮也能放心。一千五百軍士跟在馮武身後,推拉著裝著木筏的板車,沿著小路漸漸消失在樹林中。待整支隊伍都看不見了,諸葛亮掃了一眼剩餘的五百人,翻身上馬,喝道,“點火把;全速向渡口!”

呼呼風聲中,幾百支火把陸續燃起,叫周圍頓時亮了起來。五百人急速向河邊趕去,一時間只聽得沈重急促的腳步聲,弩車輪子的軋軋聲,混雜著三五匹馬的啼聲,交相起伏,仿佛夏夜雷雨。待離河岸還有一兩裏路,他們已經可以隱隱看見河對岸的船只和水寨。軍士還在趕路,諸葛亮卻勒住馬匹,問邊上的親兵道,“懷遠,可否看見河對面些什麽?”

那個被諸葛亮稱作懷遠的人姓高名遙,是當年從襄陽南下時被劉備派到諸葛亮身邊保護軍師的親兵;自那以後,他便一直跟在諸葛亮身邊。他武藝高強,視力,聽力也比常人好出許多,所以諸葛亮才有此一問。

高遙探頭望了望,說,“似乎無甚動靜…等等!有人上船了!”果然,突然間一片漆黑的河面上亮了起來;幾十束火光在夜風裏搖曳。高遙低聲道,“他們這是發現我們了。不過他們還在備船,暫時還沒有別的動靜。”一旁的軍士也看見了河對岸的火光,腳步聲似乎略顯紛亂,也慢了那麽一分。

“全速向前!”諸葛亮平靜地命令道。

到了河邊,二十架弩車迅速排開,正對著淮河東岸的船只。滿載著酒精彈的幾部車就停在弩車陣的隊後。其餘四百軍士分成兩隊,護在弩車兩翼。曹軍顯然發現了他們,對面的水寨中喧嘩不斷,三十艘鬥艦蠢蠢欲動。

諸葛亮手中的羽扇猛地揮下,喝道,“發!”

機弦雷動,二十個酒精彈猛地飛出,有的砸在船上,有的砸在東岸的水寨中。只聽陶瓷粉碎的聲音,緊接著呼啦啦幾聲,火隨風起,瞬間河對岸一片火海。

“再來!”諸葛亮沈聲喝道。

軍士們重新拉上弩機的弦,放上酒精彈。又發了兩輪酒精彈,淮河東岸已經燒成了一片。許多軍士都是松了口氣,幾乎便要笑了出來。沒想到突然之間四五艘船從東岸的火場中沖了出來,全速向西岸趕來。這幾艘船上皆是無火,也不知如何逃過了前面幾輪狂轟濫炸。

“弩車再發!”諸葛亮又是厲聲喝道,“兩翼放箭!”

他話音剛落,就只聽箭矢破風之聲;一支長箭從他身邊飛過,離他不足一米的距離。

“軍師!”高遙忙拉諸葛亮道,“此處危險,軍師回避!”

那幾艘船全力運槳,還在往西岸沖;船上岸邊俱在放箭,一時間箭矢如蝗,一片連綿不絕的烈烈破風之聲。又一輪酒精彈被投向對岸,卻沒有什麽作用;弩車的射程不可調,酒精彈都落在了東岸,卻根本碰不到已經到了河心的這五艘船。

“停!”諸葛亮喝了一聲。

周圍箭矢如雨,他也不避,只是一手抓住馬匹的韁繩往身前一拉,竟用戰馬當擋箭牌。他隨手拿起一個酒精彈,見最前面的船只離河岸已不足三十米,便將酒精彈遞給一旁的高遙。高遙一下就明白了諸葛亮的意思;他點燃引信,弓著腰直沖到最前面的一架弩車邊上,借弩車做掩護,然後看準了時機,猛地站起身來,扔出手中的酒精彈。陶罐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然後撞上了距河岸最近的那艘船的女墻。嘩,一團火焰竄了起來,越燒越旺。

有高遙的示範,本在操作弩車的軍士紛紛效仿。頃刻間幾十個酒精彈接連撞上了那五艘船,就只片刻就叫五艘鬥艦變成了五艘火船。船速越來越慢,竟開始慢慢順著水流往下游飄去;火光中隱隱約約看見船上有人跳進河中。幾艘鬥艦在下游一兩裏的地方擱淺,靜靜地燃燒,一時間周圍幾乎天明了一般得亮。

“軍師,我們的人已經似乎已經到了對岸,正往水寨這邊趕,”高遙說道,“還要不要再扔些酒罐子過去?”

對岸已是一片火海;岸上許多士卒奔走不停,似乎在滅火。諸葛亮皺了皺眉,喝道,“弩車莫停!兩翼,放高拋箭!”他很清楚,若是讓對岸的水寨在渡河部隊趕到之前滅了火,這一切都可能功虧一簣。從河邊的陣線到對岸的水寨足足有一百二十餘米,便是高拋箭也只能勉強到達對岸,卻不一定有多少殺傷力,只能希望讓對方人馬愈加混亂,無暇滅火和重整隊伍。

連放了好幾輪箭矢,高遙突然道,“軍師,渡河的那一部到了!我看見他們了!”

諸葛亮忙擡手揮扇,“眾部停下!”

果然,一隊人馬順著河岸由南面而來,一下撲入了火海中,如狼似虎;熊熊火光中,隱隱可見刀劍的鋼刃閃耀。

作者有話要說: 請留意為了戰場詳細描述跳了第三人稱。不看其實也不影響理解情節。

☆、田豫

拿下安陽城後,我們算是達到階段性目標了。諸葛亮總算暫停他的閃電戰役,老老實實地屯在安陽城中鞏固戰果。只可惜就算不打仗了,諸葛亮仍然是沒日沒夜地工作,順便拉著我陪他一起當工作狂。

他先是在安陽城下游五六公裏外選了處河道最窄的地方,一口氣攔了五道鐵索;又開始在安陽城外造起四架巨型投石機,對準了河面;這些投石機可以把幾十上百公斤的巨石扔出去一百多米甚至兩百米遠,可以將河面上的一切砸個稀巴爛。顯然,他是準備好了掐死淮河水道。他還不忘讓我搜刮安陽城中的酒,造酒精彈;後來聽我提及火藥,更是讓我馬上開始研究。義陽那邊,他也是一封又一封信快馬加鞭送過去,問留在義陽造船的人進度如何,需要支援些什麽,等等。

六月初的時候東西兩個戰場都又取得些進展。關羽圍了宜城一個半月,終於在六月初,城內糧盡,兵心不穩,才終於叫關羽把這塊硬骨頭給啃了下來。江東那邊,在拉鋸了近兩個月後,他們總算重新拿下了濡須口,如今正在謀算曹軍在巢湖北岸的船隊水寨。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倒是應該趁勝追擊,渾水摸魚,一路逼近才是。尤其如果關羽真逼到襄陽腳下了,汝南如果有軍隊,肯定都調去支援襄樊,也不會來煩我們。只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現在這一帶天天下雨,連官道上也是一片泥濘,我們的船又還沒造出來;如今就算不是寸步難行,卻也是行軍頗為困難。

雖然知道現在需要鞏固戰果,養精蓄銳,但我還是忍不住問諸葛亮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又準備何時施行。他一邊翻著軍報,一邊隨口答道,“本想若有船隊,待江東攻合肥時便可順流而下,直逼壽春,和江東人馬南北呼應。只是如今一來江東仍未能越巢湖,二來我等欲直逼壽春,難矣。弋陽,安豐,廬江三郡多半仍有水軍,而弋陽田國讓更非易取之人。”

“那軍師你打算做些什麽?”我又問,“如今河邊的投石機已經完成,我們就坐在城中等義陽城那邊把船造好?還是我們從陸路攻弋陽?雖然說路難走點,但正好弋陽的防守也會松懈?”

諸葛亮聽我這一問,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放下手中軍報,沈吟了半晌,最後說,“如今已是收麥時節;之前大戰一場,百姓多不敢出,如今倒是要好生安撫,助他們收麥賣糧才是。亮幾日前已在城中發榜文,勸眾不必畏懼,當致力農事,又遣人去城外各處傳話。只是前幾日戰事之亂,怕是多有百姓放不下心來。亮本有意明日親往城外;書鳳可願同往?”

我眨巴著眼睛看他——收麥?好家夥,我應該想到的,他怎麽會不打淮河兩岸麥子的主意?反正安陽,隨縣這幾座城中的金銀放著也是放著,趁現在戰火四起,商運不通的當口,用這些錢買糧食屯著,一來保證我們將來出兵絕不會缺糧,二來也好安撫周圍民眾之心。我於是笑著答道,“那當然。”

外面還在下雨,雖然不大,卻下得無休無止,仿佛天都漏了一般。我本答應得爽快,但出門看了看外面的雨,頓覺不爽。開玩笑啊,這種天氣也要往外沖?可是上司有令,我也答應下來了,只好很不爽地跟著他出門,跟在他身邊給他撐傘,要不然這工作狂保管淋一天的雨。結果發現,雨雖然下個不停,但是城外的農田裏全是附近的百姓還有我們手下的兵,一起忙著搶收麥子。諸葛亮只要看見有人看上去不忙就定要上前搭話詢問,問些家裏一共幾畝地,忙不忙得過來,願不願意賣糧等亂七八糟的問題。到後來我都聽煩了,他居然還能一絲不茍地和那些農戶掐糧價。一路上只要看見有沒人勞作的田地,他一定會四處找鄰居詢問打聽,然後讓我們的軍士先開始收糧。

諸葛亮在等船,趁著空隙收糧倒也罷了,可是我當真沒想到,居然關羽的軍報中也提到了收麥的事情。他那裏也是天天下雨,周圍一片泥濘,也沒法動。關羽的船隊仍然橫在襄樊之間,也試過兩三次攻城,卻完全沒有什麽效果。盡管曹操的援軍隨時都可能抵達樊城,關羽卻反而放緩了攻勢,出動人手,幫助漢水兩岸的農戶收麥。哈,這自然是諸葛亮教的。

不過盤算了過後我忍不住跑去問他,“關將軍沒說他什麽價格在收麥?過了五百錢一石就有點不劃算了,更何況我們並不缺糧。”好吧,我知道我財迷心竅沒有遠見,可是想著還是覺得有點心疼。安撫民眾收買民心當然是有必要的,可也不用被人家宰一刀啊?還得像諸葛亮這樣收糧,即收買了民心,也不至於花了冤枉錢。

諸葛亮搖頭道,“書鳳看關將軍可是會計較五谷何價的人?”

我無語。關羽他確實不大可能去計較柴米油鹽的價格。諸葛亮又說,“如今但求糧草充裕,百姓歸心;至於耗資,亮早已算過;就算年底荊州府庫略有不足,有交州,益州填補,倒也不必擔憂。”

我又說,“不過曹操援軍快到了,天氣又成這樣,我看關將軍恐怕無心收麥子,更是有意先擊退曹操援軍。”

諸葛亮若有所思地搖著扇子,微微一笑道道,“就算援軍趕至,何必現在就一心對付他們?不忙,不忙。便是如今大雨,反倒更是要盡快幫著百姓搶收,還要開渠築堤,守得田裏其它作物。不然讓大好莊稼餵了雨水,卻是苦了荊北百姓。”他頓了一頓,玩弄著手中的羽扇,片刻才又道,“照今年的雨勢來看,再有個月,足以淹沒襄樊一帶所有低窪地區,叫人幾乎寸步難行。關將軍有水軍而識漢水動向,而曹操的援軍怕是不知如何應對;天時,地利,人和,將盡歸關將軍。”

又要水淹七軍了?這他也算得出來?我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問了一句,“我們這邊是不是也要這樣?”

諸葛亮的臉色稍顯凝重,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卻什麽話也沒說。

過後他給關羽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告訴他要接著收麥,更要更加大力度做這些事。同時,他建議關羽下寨時便設置好防務,準備隨時應付曹軍襲營;諸葛亮一口氣列舉了三種布置營寨的陣法供關羽參考。看他的陣圖,漢水中水寨和岸上軍營連成一片,環環相扣,在漢水上更是一船一個陷阱。若是曹軍想偷襲,只怕會有好看——除非他們也有酒精彈,或者我正在研制的□□。

於是陰雨連綿的六月便整個花在了收麥上面。我們的兵士都快成農民了,差不多整天泡在雨裏,幫助附近的農民搶收麥子,然後陪著他們將欲賣出的麥子運到黽縣或者安陽販賣給官府。也不知諸葛亮怎麽管的,我們的人和當地農戶打成了一片,大家合作愉快。黽縣和安陽的糧倉漸漸堆滿,都快屯不下了;而我們買糧的價格卻越來越低——周圍的百姓和我們混熟了,也不好意思再叫我們的人當免費勞工,自然是要讓點價錢的。

自從六月初重力投石機完工後,除了研究火藥,我就基本在忙糧草的出納。有這麽一天,我和來賣糧的老農閑扯家常。他告訴他住在弋陽郡轪縣城西,因為最近到處打仗,商運滯塞,聽說我們收糧,就將多餘的麥子都拿來賣了。

“老伯怎麽聽說我們再收麥?”我不禁好奇問道,“再者,我們本也在打仗;您這樣做安全麽?”

“老漢我也是知道報答的人,”老農說到,“不瞞你說,我一個閨女嫁到西邊的隼兒村。今年她漢子病了,邊上又打仗了,本以為這下要沒活路了,不想這劉使君的兵找上門來,說能幫她收糧。我閨女本以為是來征糧的,就想本就沒人收,征就征吧。沒想到軍爺們收了糧,還把糧一起推到她家裏,說是都給她,但是她若有餘糧,他們也願意買。我那閨女差點沒高興瘋了。雖說後來給的價錢不高,但一整田的糧食都是人家給收的,給這價錢當真是不敢想啊!老漢我聽說了這件事,便想著,不如把我的餘糧也一並賣給劉使君便是了。再說我們那也來了劉使君的人幫著忙不過來的人收糧,這都是真事啊——劉使君果然就像他們傳的一樣。”

我聽老農敘述著,心下不禁樂開了花。呵,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觸手已經伸到了弋陽郡!田豫,你自己小心!

六月上旬的時候,諸葛亮重新整編安陽的隊伍,劃出一千人讓他們回隨縣,又讓駐紮在隨縣的糜芳從隨縣守軍再抽八百人馬,帶著總共一千八百兵士去襄陽找關羽換一千八百水軍精銳給我們送到義陽。再有一千八百人,造船工作便可以大大加快進度;船造好了也有人給我們開這些船。六月二十這一千八百水軍精銳抵達義陽,立馬就加入了造船大軍的工作。六月二十四,七艘三排槳泰船順流而下,開到安陽城外;義陽來的書信中還一口承諾七月初十之前定能再完成五艘泰船和八艘利艦。造船的基本解決,這兩天諸葛亮除了研究地圖,苦思冥想下面怎麽打之外,便是天天逛農田收買麥子和人心。

出去逛逛農田也會遇見田豫,這對我們來說當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田豫這家夥居然敢直接找上門來的,膽子也太大了一點吧!六月那一次雖然我們走得遠了些,但其實也還在江夏郡境內,周圍更全是我們的人馬在田間勞作。我正在和老農們講價稱糧,就突然看見遠處有四五個牽著馬的人出現在田間小道上。我眨了半天眼睛,站起身來朝他們吼道,“餵,要去黽縣走官道!在這裏亂晃,踩了一棵麥子你們賠我十棵的錢!”

對面那群人站了片刻,有一人朗聲問道,“左將軍旄下諸葛軍師可在此處?”

我一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諸葛亮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也是朗聲問道,“前面何人來訪?”

有一人離隊而出,緩緩向我們走來。諸葛亮沒開口,只是打了個手勢,便有我們的兵士跳了出來,護在我們兩人身前,刀劍齊出。那人仍然慢慢向我們走近,似乎不在意,而諸葛亮也沒別的動作。那人在幾個兵士前站定了,認真地施了一禮,說,“在下弋陽太守田豫,字國讓,見過諸葛軍師。”

我很沒有形象地傻瞪著他。田豫?!

那人看上去最多四十,猿背蜂腰,一副好身材便是曲裾深衣也遮不住;他有一張輪廓分明的國字臉,濃眉短須,目如星辰,絕對得帥氣。這就是田豫?我好奇地瞪著他看,看得都舍不得眨眼睛。他掃了我一眼,有那麽半秒鐘的驚訝,然後仍是神色平靜,略帶微笑地對諸葛亮說道,“赤壁聯吳,交州平蠻,諸葛軍師所作所為豫早有所聞,一直敬佩不已;今得見軍師,乃豫之幸。”

諸葛亮揮了揮手中羽扇,讓護在我們前面的兵士退開,回去各忙各的。他也是拱手一禮,微笑道,“吾主也曾幾次提起,田太守少年時便胸懷天下,勇不避危,今日一見,亮知吾主所言非虛也!”

“豫此次前來,非不知避危,是知此行並無兇險,”田豫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豫好意前來贈言,諸葛軍師便是不能用豫所議,也當知豫用心良苦,何至加害於豫?”

聽他這話,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家夥,拿話堵人倒是很在行啊!不過我們要是就這麽被他堵了,未免有點太不劃算。他好歹是堂堂一郡之首;逮了他,弋陽豈不是囊中之物?我拉了拉諸葛亮的袖子,輕聲道,“軍師,你理他呢...”

諸葛亮微微搖了搖頭,我忙識趣地松手退開兩步。諸葛亮又問田豫道,“不知田太守有何賜教?”

“諸葛軍師連下南陽江夏六城,前後不足一月,更能自身無船卻一夜之間毀我淮河水軍三十鬥艦。此等戰績,豫不得不服,”田豫淡然而自信地說道,“然,弋陽卻非荊州。弋陽四城皆是嚴防之地,城固糧足,兵多將廣,汝南個更有萬餘大軍可隨時南下。在弋陽豫雖不敢自語乃民心所向,至少與民和善。諸葛軍師若是一心弋陽,最後只怕是無功而返。”

“切!”我忍不住又是啐了一聲,本想臭他兩句,但有諸葛亮在我也不敢放肆,結果還是將幾乎脫口而出的話給咽了回去。

沒想到諸葛亮倒是轉頭看了看我,微笑著問道,“書鳳怎麽看?”

啊,他讓我說話?我疑惑地看了諸葛亮片刻,又掃了田豫一眼,撇嘴道,“我只是在想,若田太守當真這麽有信心,又何必找到這來,給我們說這樣一通話。”

田豫有片刻的愕然,又想說些什麽,諸葛亮卻搶在他前面笑著說道,“田太守欲效仿荀令君鄄城事乎?”

田豫平靜地說道,“豫怎敢和荀令比肩?諸葛軍師也遠非郭刺史之輩可及。軍師連克五城,自不會猶豫不決,反反覆覆,輕易退兵;不過豫所有兵馬,糧草,民心,卻也是比當年的鄄城多些。”

諸葛亮沈默了片刻,又問道,“田太守可還有他事指教?”

“不敢,豫言盡與此;諸葛軍師若無指教,豫便先行一步。告辭。”

“田太守請留步,”諸葛亮說道,擡起手來。

沒想到下一刻就聽“叮”的一聲,田豫的長劍出鞘,劍尖離諸葛亮的心口不過五六寸的距離;他的動作快得離譜,我根本都沒看見他怎麽拔的劍。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臟都停了,只是驚恐地瞪著田豫。兩邊的兵士也是緊握著兵器,卻不敢靠近。諸葛亮站在那裏,沒說話,也沒動作。

“諸葛軍師若生留人之意,豫也只得用些小人手腕,”田豫說,“豫雖非武藝絕頂之人,但這點距離定能一擊得手,諸葛軍師可信?”

“這亮自然相信,”諸葛亮微笑著嘆道,“田太守果然有急智,擅應變。”

“迫不得已,叫諸葛軍師見笑。”

諸葛亮搖頭,“亮先生了小人之心,田太守此舉自是無甚不妥。即是如此,亮不敢再留;田太守請便。”頓了一頓,他又加道,“田太守若不放心,亮可陪太守行一程。”

“不必,豫知諸葛軍師並非反覆無常之人,”說著,田豫收劍回鞘,又是擡手一禮,然後轉身便走。

諸葛亮當真沒有再試圖攔下他,只是看著他大搖大擺地走了。我不禁心下連呼可惜。若真能留下他,弋陽還不是手到擒來?就算他安排好了防守事宜,卻怎麽也及不上有他親自坐鎮。到底這世上有幾個田豫一般的將領?

待終於看不見他人影了,我忍不住說道,“軍師,我看他就是來故弄玄虛的!當我們是嚇大的啊,真是。”

諸葛亮緩緩搖了搖頭,說,“田國讓並非故弄玄虛,他怕是有心叫亮以為他故弄玄虛。只是亮自是知曉,弋陽確實兵多糧多,田國讓更有民望,絕非易取之地。”

啥啥?我眨了好半天眼睛,這才遲疑地說道,“軍師是說,田國讓他來說這樣一番話,表面上是要嚇我們,但其實是想我們以為他只是在嚇我們,從而低估了他的實力,貿然進攻?” 天,我最受不了逆向心理戰術,繞得我頭疼!

諸葛亮嘆著點了點頭。

“那我們要怎麽辦?”

諸葛亮盤弄著手上的羽扇,淡然道,“他有何盤算也是他的事;吾自巍然不動。”

諸葛亮果然就當那日田豫根本沒出現過一樣,該幹嘛幹嘛:收糧,偵查,勘測淮河,整編軍隊,一樣都沒落下。我已經把安陽所有的酒全部變成了酒精彈,總共一百五十枚。我和諸葛亮說了造火藥的可能性後,他特別在意此事,還專門派了他親自訓練出來的親兵幫我。

□□簡單,但真正制作並不簡單,就是搜購原材料都夠花了我好些時日。硝石主要還是配藥煉丹用,一般只有藥房裏有賣,也不過就三五斤的存貨。那點硝石夠做什麽?好在義陽城外居然有個硝石礦;打聽到此事後我立刻寫信給田若,讓他好生安撫管礦的人,盡快覆產,然後給我往安陽運硝石來,能產多少就運多少。只可惜這附近並沒有硫磺礦,連貨是哪來的都沒搞清楚,於是我只能靠城中僅有的那些存貨。我還專門定做了三套黃銅的球磨機,專門用來研磨這些易燃品。有了火藥,還有包裝的問題。我試了許久,最後發現還是水管炸彈的式樣最好造也最好用。最後我批量生產的炸藥就全部是竹筒做的水管炸彈:將小孩手臂粗細的竹子在竹節處鋸開,下面一半塞上火藥粉,盡量要塞緊,上面一半填滿煤粉和很碎的麥皮,最後放一段用硝石水泡過再曬幹的細麻繩做引線,封上竹筒的口,這便算完成了。別看這玩意和爆竹沒啥區別,但一支就可以把一輛輜車炸得粉碎。若是將四支或者九支捆成一紮,擰一根導火線,則威力更是顯著。我們加工加點,總算在七月初的時候完工,做出整整兩百支竹筒炸彈。

我們就一直這樣忙碌著,根本沒有多考慮弋陽。對於諸葛亮來說,田豫在弋陽城設了什麽局遠沒有從安陽到壽春之間還有多少曹操的水軍來的重要。弋陽這塊骨頭如果太難啃,那不啃也罷,反正弋陽郡也沒有城臨河能掐住我們,只要我們有船,握住淮河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盤算弋陽。現在東線那邊打得不錯,若是我們能把船趕出來,趁著七月水最大的時候,一路殺到壽春,配合江東,運氣好的話就能一舉拿下淮南郡了。當然,淮南離我們老家太遠,最後只能全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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